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竊作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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竊作樂

月上梅枝, 銀灰灑落,冷瑟霜凝。

屋內,暖色的燈燭映出一對壁人的身影。鄧意潮摟著懷中的女子, 如同摟著稀世珍寶。他的巴掌在她玉臂上輕輕撫摸, 給她順氣安撫。

何楚雲嫌棄房中有味道, 是以兩人結束後便讓鄧意潮去給窗子開了個小縫。

“怎地還不見暖呢,今年冬天真長。”鄧意潮瞧著房中透進的一絲寒氣感慨道。

何楚雲懶洋洋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也沒有擡頭。

鄧意潮笑著拿過床邊的帕子給她擦拭臉上的汗液,“嫂嫂這會兒可真乖。”

他的目光在懷中女子嬌艷欲滴的面龐上流連, 又想想方才她徹底綻放的媚態, 忍不住又在她臉上輕啄了一口。

他細細給她擦臉, 心中的滿足感快要將他的五臟六腑漲破了。

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受嘛……這種酸痛酥麻令人上癮的感覺, 就是喜歡。

鄧意潮給她擦好了臉, 又輕輕將被子拉好, 把她露在外面的肌膚遮好免得受涼。隨後輕拍著被, 看上去在哄她睡覺。

“咚咚!”門被叩響。

“小姐,我來送藥。”是喜靈。

鄧意潮低眸看了眼假寐的何楚雲, 輕聲呼:“進來吧。”

喜靈自然知道裏面有誰, 聽見男子輕聲喚她, 喜靈也輕手輕腳開了門走進去。

她把手中端著的藥放到了床邊矮櫃上,便頭也沒擡地請身退下了。

鄧意潮摸了一下藥碗, 觸到一陣滾燙。

不忍將何楚雲叫起來,他收回了手臂重新攬住何楚雲。

等藥涼一涼再喝吧,現在還能趁機多抱她一會兒。

過了一刻鐘, 他又試了試藥溫,知道不能再拖了。

他輕晃著女子的手臂, “嫂嫂,起來喝藥吧, 待會兒該涼了。”

何楚雲累極,費力地點了點頭。

鄧意潮見狀一手攬著何楚雲的後頸將她扶起來,一手端起藥碗餵給她,如同照顧手不能提的孩童一般細心地餵她喝藥。

何楚雲都懶得睜眼,餵到嘴邊的藥也漏出去幾縷。

鄧意潮將她扶起靠在床頭,自己空出一只手拿著勺子餵她,“嫂嫂張嘴。”

何楚雲這會兒也緩過來一些了,能主動張口喝藥。

只是這藥太苦,每喝一口她都要皺皺鼻子。

鄧意潮心疼得眉頭緊鎖,仿佛吃苦的那人是他自己。

終於喝個幹凈,鄧意潮放下藥碗,擦了擦滴落的藥,又傾身上前將她嘴邊的藥漬舔入口中。

清理幹凈,他咽下幾滴舔舐下來的苦藥,又一臉愁容,滿是疼惜,“真是辛苦嫂嫂,要不然咱別喝了吧。”

經過短暫的休憩和一碗藥的滋養,何楚雲的精神已恢覆了大半。

她側目倪了鄧意潮一眼,道:“不喝藥等著懷孩子嗎?”

鄧意潮握緊了她的手,他想說,為何不可?懷了他的孩子有何不可?

日後她嫁給他,懷上孩子也只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。

可她的態度一向堅決,似乎從來沒考慮過要懷上孩子。

莫不是她還存了別的心思,不想與他成婚?

可兩人都已經有了夫妻之實,她還想去找誰?

這個念頭讓鄧意潮感到一陣不安。

“嫂嫂,嫂嫂是不想嫁我嗎?”糾結再三,他還是問出口了。

可笑,如果何楚雲控制得不好恐怕是要笑出聲來了。

說好兩人互相利用各取所需,這蠻子怎地還動了真情?

何楚雲淡淡道:“女人生子如過鬼門關,我表姐就是因產子離世,我不想死。”

她的確不想生孩子。她娘年輕的時候是京城有名的才女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游山玩水的也有不少見識。可自打生了她與何度雨,便滿心滿眼都是兩個孩子,徹底失去了自己。

就連爹的有些臭毛病她也不管了,說是怕與爹鬧脾氣,爹爹遷怒兩個孩子,對他們兩個不好。

可怕得很。

聽見‘死’字,鄧意潮像是被戳破了膽,他連忙抱緊了何楚雲,“嫂嫂不能死,那我們不生了,不要了,不要孩子了。”

也是,他的確聽說過不少因為生孩子去世的女子。他不敢想,若是何楚雲也因為給他生孩子而去,他該怎麽活。

他寧願不要。

怪他怪他,怪他沒有考慮周全。

他用臉頰蹭了蹭何楚雲的頭,“可我心疼嫂嫂總是喝那苦喉的避子藥。”

何楚雲瞇著眼隨口回:“是啊,若是有給男子喝的藥,我便也不用喝了。”

鄧意潮沒有答話,只是一下一下蹭著她的頭。

“對了,你這日日來,家裏的生意怎麽辦?”

這蠻子還有臉提讓她嫁他,他天天不在家,也從不見他料理事務,這般不上心,拿什麽娶她?

鄧意潮渾身一僵。他近來確實對家中事務不太盡心,只是每天抽出一點時間應付手上必要之事。

可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,他每天要來見她,不來珠玉閣也要到處給她尋新鮮玩意兒逗她開心,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去經營家業。

“我有嫂嫂了,才不想管那些煩人的雜事。”鄧意潮哼唧著撒嬌。

雜事?他管那些叫雜事?

他不提娶她還好,她也權當做玩玩,他都存了真心娶她的心思還這般混沌度日?

“我說過,我只嫁給鄧家家主。”何楚雲冷冷道。

鄧意潮像是聽到了什麽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,他松開了緊抱著何楚雲的雙臂,半撐起身子,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痛苦。

“嫂嫂——”

他欲言又止,卻又似什麽都說了。

他們兩人如今這般親密,竟還是因為那鄧家家產?

她不愛他嗎?她不想一輩子同他在一起嗎?她不想和他做真夫妻?

何楚雲也睜開眼,與他激動的神色不同,她的眼中十分清明,“之前說好的,你當家主許我三成,莫不是這麽快就忘了?”

鄧意潮晃了晃頭,向後撤了撤,滿臉受傷,“那我們這些天都算什麽?”

何楚雲更覺得莫名其妙,明明是這蠻子開出條件讓她玩弄他的,如今說得她倒像個負心漢一般。

她知道這蠻子對她動了幾分心思,可她不信會有人因為一場短暫的情愛就能將家產拋之腦後。

那不是蠢貨嘛!

也對,鄧意潮的確是蠢貨。

不過現在不是棄了他的時機,何楚雲輕撫他俊朗的面龐,拇指在他眼尾摩挲,“潮兒莫要鬧我,可好?”

鄧意潮想發瘋!又是這樣!又是這樣!

每次他一不高興了,她就隨口哄騙,說些不痛不癢的來打發他,回避問題。

他想鉗住她叫她好好回答,他們到底算什麽關系!

可她畢竟溫聲細語地哄他了,若是真的不在乎,當他是個鴻毛不如的,怎會哄他呢。

而且除了自己,他從未見過何楚雲哄過誰。

如此看來,他還是最特殊的。

鄧意潮委屈地吸了吸鼻子,嘆了口氣,“知道了。”

“潮兒乖。”

何楚雲仰頭在他下巴上輕輕吻了一下,然後用臉頰蹭了蹭他的下頜。

鄧意潮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,將她狠狠抱緊在懷中。

他的頭搭在她的肩膀上,聲音委屈極了,“嫂嫂慣會欺負人。”

而何楚雲則勾起一只手撫摸他身後的發,“是潮兒脾氣好。”

鄧意潮不滿地哼了一聲,沒再言語。

她都說他脾氣好了,那再鬧下去倒顯得他不懂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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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晌午,馬大夫剛從城南藥鋪拿了幾副藥回來,便碰上了二少爺。

馬大夫身著厚襖子手裏提著藥箱,見著鄧意潮後退到路旁彎腰拜禮。

鄧意潮‘嗯’了一聲便走了過去。

剛走兩步,似乎想起什麽又退了回來將他叫住,“馬大夫。”

“哎,少爺您說。”馬大夫連忙躬著身子回答。這二少爺可不是個好惹的,他得千般小心著應對。也不知道這位祖宗忽然叫他什麽事,馬大夫心裏七上八下。

“你說,有沒有給男子服用的避子藥?”鄧意潮又補充道,“苦些不要緊。”

“啊這,有倒是有,不過……”

“你支支吾吾什麽?”鄧意潮最看不得人啰啰嗦嗦不答話。

馬大夫被他喝住,無心惹事,哪管這位少爺要男子用的避子藥去做什麽。連忙開了箱子拿出紙筆寫了一副方子給他。

鄧意潮接過方子便讓他滾了。

待他回房後看過方子陷入了良久的沈默。

天色漸昏,他才似做了什麽決定,開口向外喚道:“焦連!”

門外一直守著的焦連忙應聲而入,他拜禮作揖,“少爺您找我。”

鄧意潮兩指掐著一張紙,頭也沒擡地遞給了焦連,“按這個方子給我抓幾副藥,去外面開,別在府裏。”

焦連疑惑著接過方子。少爺身體速來康健,沒聽說鬧過什麽病啊。

“是。”可主人家的事也不是他能管的。焦連接過方子便出府抓藥去了。

莫不是少爺最近打算來個大動作,想下劑猛藥害死大少爺?

大少爺死了不要緊,焦恒還在大少爺身邊伺候著呢,萬一二少爺殺紅了眼,直接將大少爺院裏的人都害死了可如何是好?

焦連走出府後,悄悄尋了個角落拆開了方子。

那上面的內容更他疑惑了:

犀角方圓一尺燒為末,授時草燃盡取灰,酒調服。

這兩味藥,看上去也不像什麽毒藥。

懷著疑問,焦連去了城北一家偏僻的小藥鋪。

那藥鋪主人是個古稀老頭兒,焦連將方子遞給他,狀似隨口問道:“老大夫,這藥有何作用?”

老大夫答:“犀角,授時草單服之可安神解乏,若兌酒同時服之……”

焦連睜著眼睛等,老大夫緩緩吐出下一句:“終身斷子不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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